（一）“强奸”及其它

 民间有一种说法，前三十年睡不醒，后三十睡不着。我属于后者，常常夜不能寐，又无所事事，于是干脆从床上爬起，摸到书房内，打开台灯，随手翻翻案头上的书，以度漫漫长夜。有时却也能看到绝妙好书，连珠妙语，比如这本由朋友送我的毛边本《董桥文录》，有一篇论翻译的短文，其幽默的笔调，看得我忍俊不禁，几乎笑出声来。

  董桥说：“好的翻译，是男欢女爱，如鱼得水，一拍即合。读起来像中文，像人话，顺极了。坏的翻译，是同床异梦，人家无动于衷，自己欲罢不能，最后只好“进行强奸”，硬来硬要，乱射一通，读起来像鬼话，既亵渎了外文，也亵渎了中文

。

   亵渎外文事小，亵渎中文未免有辱国体，罪大恶极！再说，既然是外文译中文，外文偶有不懂，还可以请教高明。笔下的中文，既然是自己“母亲的舌头”，要是逐字逐句都先找人鉴定虚实，然后落笔，虽然不是“操他妈的”，起码也成了“操我妈的”。

  一来到伦敦这个鬼地方，见闻越来越广，嘴上老是挂着“操他妈的”，而心里不免又忐忑，恐怕有朝一日，自己不由自主欲罢不能，结果弄得“操我妈的”！”

  董桥讲的是翻译，但我常常觉得我们现在的音乐评论也常犯这种硬来硬要，乱射一通“强奸”似的错误。音乐表述本身就是一种高度抽象的行为，却硬要说它在表达什么具象的东西，说明什么人生的道理，归入什么理论，变成什么主义，把纯形而上的东西庸俗化，让你不厌其烦。所以，有的时候拿到一张新碟，我宁愿不看文字介绍，直接将碟放入机器中，让音乐尽情宣泄，我便跟着音乐的进展，随意识放纵地遐想，我觉得，这是一种享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二）阿龙·内维尔救人

      活得使你渴望再活一次，这样活着是你的责任。

——尼采

 阿龙·内维尔（Aaron Neville），欧美著名流行歌星，港台常称他为大粒唛，大致是因为他面部眉心之上，有一粒硕大的黑痣而得名。他的歌声有人形容为“像六级风下的小波浪，承托你疲惫的心，如一叶蚱蜢舟，不载一丝忧愁”。

     传说英国一位厌世并萌生轻生之念的女子，在即将自我了断的时候，收音机中传出阿龙·内维尔的歌声，少女愣在那里，痴痴地听完了整首曲子，原本以为这是她一生中听的最后一首歌曲，却没有想到，听完之后，竟深深地沉浸其中，不能自拔。她不想死了。她认为这是天使在歌唱！是上帝派天使来拯救她。

后来这个故事迅速地传开了，有人唏嘘赞叹，有人嗤之以鼻，认为这是炒作，而我却固执的相信这是真的。音乐的魔力可以让你面对死亡，无所畏惧，慷慨赴死；也可以在你沉沦无助，悲观厌世的时候，激发起你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。厌世的少女，在她即将弃世而去的时候，听到了内维尔的声音，她相信了，天堂近在咫尺，天使就在人间。

她再生了。

    行文至此，已为午夜，四周一片静寂，心中忽生一景，如梦如幻：圆月中天，树影入窗，清风徐来，万籁俱寂，推窗仰望，浩瀚夜空，星光灿烂······

“CLOSE YOU EYES”,

“DON’T GO PLEASE STAY”,

“I BID YOU GOODNIGHT”······

内维尔的歌声似从天际飘来！

我感到了那位曾经厌世的少女，在重获新生之后的喜悦；也想起了哲人尼采的妙论：“活得使你渴望再活一次，这样活着是你的责任。”

    是的，我们有阿龙·内维尔那样的天使，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活着？

推荐CD: Aaron Neville《Warm Your Heart》〉编号：UNIVERSAL 75021 5354 2

张子永 2004年6月4日于锦里